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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一族已有数十万余年未诞生雌性了,直到我出生……

我是我们一族唯一的凰

我爹爹是族长,娘亲是花界神女殿下,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给我养了个童养夫,他对我很好,从小到大,我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这一切在我爹娘于三界大战中陨落,在我的童养夫带回那所谓的梧桐树灵后都变了

…………

1.

我盘坐在凤凰族圣地内一处梧桐木桩上,这里是整个族内灵力最充沛的地方,曾经是娘亲最爱的修炼场所。

金色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纯净的能量。

"曦凰姐姐,你怎么可以独占圣地呢?"

一道娇柔的女声打断了我的冥想。我缓缓睁开眼,看见童铃挽着凤云泽的手臂站在圣地下方,她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我懒得理会她,目光转向凤云泽:"泽哥哥,你知道的,这是爹爹和娘亲留给我的修炼地。"

凤云泽皱了皱眉,那张曾经对我温柔似水的俊脸上现在满是责备:"曦凰,童铃需要这里的灵力滋养。梧桐树灵对我们凤凰一族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冷笑一声,从木桩上轻盈跃下,赤足踩在温热的岩石上:"她是不是梧桐树灵还有待考证。我只知道,自从她出现后,你这个未婚夫就再也没正眼看过我。"

童铃立刻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往凤云泽怀里缩了缩:"泽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姐姐的,可是..."

“可是姐姐身为凤凰一族的帝姬,不应该大度些吗?”

凤云泽立刻心疼地搂住她,转而对我怒目而视:"凤曦凰!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嫉妒、刻薄、任性!哪里还有一点凰女的高贵?"

我的心像是被利爪狠狠攥住。高贵?自从父母在三界大战中为保护族人而陨落,我这个"高贵的凰女"就什么都不是了。族内长老们只关心如何延续凤凰血脉,而凤云泽——我从小定下的婚约对象,我曾经的童养夫,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来历不明的"梧桐树灵"。

"我最后说一次",我强压着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让她离开圣地。这里是凤凰一族的核心,不是随便什么精怪都能来的地方。"

"放肆!"凤云泽一声怒喝,周身燃起赤色火焰,"我现在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让出修炼位置!"

族长?我的心凉了半截。是了,父母陨落后,长老会推举他接任了族长之位。我闭上眼,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凤凰真火,那是传承自父母的纯净力量。

"如果我说不呢?"

童铃突然挣脱凤云泽的怀抱,向我走来:"姐姐,你别生气,我这就走..."她伸手似乎要拉我,却在触碰我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从她指尖传来。

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体内的凤凰真火自动护主,轰然爆发。金红色的火焰从我全身喷薄而出,童铃尖叫一声向后倒去,正好落入赶来的凤云泽怀中。

"凤曦凰!你竟敢对童铃出手!"凤云泽怒吼着,同时检查童铃的"伤势"——其实除了衣服被烧焦一角外,她毫发无损。

周围的凤凰族人听到动静纷纷聚集过来,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火焰,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她先..."我试图解释。

"够了!"凤云泽打断我,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宣布,"凤曦凰因嫉妒失控伤人,即日起解除我与她的婚约,直到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和窃窃私语。凤凰一族数万年来唯一诞生的凰女,竟被当众解除婚约,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是因为他解除婚约——这段婚约早就在他变心时就名存实亡了——而是因为族人们看我的眼神,仿佛我真的成了一个善妒的疯子。

童铃在凤云泽怀里对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你输了。"

愤怒、悲伤、屈辱...种种情绪在我胸中翻腾,体内的凤凰之力再也无法压抑。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凤鸣,我的身形在耀眼的光芒中变化,展开足有三丈宽的华丽羽翼,冲天而起。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背叛和谎言!

就在我即将飞出圣地范围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某种冰冷的法器刺入了我的背部。我回头,看见童铃手中握着一件散发着黑气的上古法器,她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

"坠落吧,凰女。"她无声地说。

我的翅膀突然失去了力量,视线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从高空坠落。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的是童铃那张得意的笑脸。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2.

疼痛……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碾碎后又草草拼凑起来,背部被童铃暗算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头顶不是凤凰族那永远泛着金红色光芒的天空,而是一片灰蒙蒙的、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狭窄空间——后来我才知道,那叫"高楼"。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板,周围弥漫着一种陌生而刺鼻的气味。我勉强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蜷缩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里,两侧是高耸的墙壁,远处传来奇怪的轰鸣声和嘈杂的人声。

"这是哪里......"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试图调动体内的凤凰之力,却发现灵力之海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火焰都无法召唤。一阵恐慌席卷而来——作为凤凰一族,失去法力就像飞鸟失去翅膀,我从未如此脆弱过。

踉跄着站起来,我发现身上的羽衣变成了简单的白色长裙,好在看起来还算整洁。我必须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然后想办法恢复法力,回到族里揭露童铃的真面目。

巷子尽头的光亮吸引着我,我跌跌撞撞地向那里走去。随着距离缩短,嘈杂声越来越大,各种刺眼的光线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当终于走出巷口,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住了。

无数巨大的方形建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地面上奔跑着没有马拉的金属盒子,速度惊人;衣着怪异的人们匆匆行走,手里拿着发光的方块,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这...这是凡间?"我震惊地低语。虽然曾听娘亲描述过人类世界,但亲眼所见还是超出了想象。

"哟,小妹妹,迷路了吗?"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子站在巷口,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本能告诉我危险,但失去法力的我此刻与普通人类女子无异。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们:"我不认识你们。"

"现在不就认识了?"领头的男子染着一头黄发,伸手就要抓我的手腕,"穿得这么漂亮,是在等谁啊?"

我侧身避开,心中警铃大作。若在平时,这种无礼之徒连近我身都做不到,现在却......

"滚开。"我强装镇定,试图用气势吓退他们。

"还挺辣!"黄毛大笑,和同伙一起逼近,"哥几个就喜欢这样的!"

我转身想跑,却被其中一人拦住去路。绝望开始蔓延——凤凰一族的凰女,竟要沦落到被凡人欺辱的地步?

就在黄毛的手即将碰到我肩膀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三位,为难一个小姑娘,不太合适吧?"

所有人同时转头。逆光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只能辨认出是个男子,穿着考究的长款风衣。

"关你屁事!"黄毛骂骂咧咧,"识相的就赶紧滚!"

那人轻叹一声,缓步走近。随着距离缩短,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高挑挺拔的身材,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我说最后一次,"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离开这里。"

"找死!"黄毛怒吼一声,三人同时扑了上去。

接下来的场景让我目瞪口呆。那男子动作如行云流水,几乎看不清他的出手,只听见几声闷响,三个混混已经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还不滚?"他淡淡地问。

三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丢下几句狠话,但明显底气全无。

男子这才转向我,眼神中的凌厉瞬间柔和下来:"你没事吧?"

我警惕地后退半步:"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莫名让我想起春风拂过梧桐叶的沙沙声:"路过的人而已。看你的样子,似乎遇到了麻烦?"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告诉他自己是凤凰一族的凰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谁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

"我......"我犹豫着开口,却突然一阵眩晕,险些跌倒。

男子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我想起爹爹的手。"你需要休息。"他不由分说地脱下风衣披在我肩上,"我的店就在附近,可以先到那里坐坐。"

理智告诉我不要相信陌生人,但身体的本能却对这个男人出奇地信任。也许是极度虚弱下的错觉,我竟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就像......就像栖息在梧桐树上的感觉。

"好。"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轻轻搀扶着我走出小巷,穿过熙攘的街道。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男子似乎察觉到我的不适,巧妙地用身体为我挡住大部分视线。

转过几个街角后,我们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前。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栖梧阁"。

"古董店?"我抬头看着牌匾,不知为何,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男子略显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咋知道?"

"猜的。"这还真是我猜的。

他不再追问,推开门带我进去。店内光线柔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古董器物,从青铜器到瓷器,从字画到玉雕,井然有序地摆放在红木架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我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坐。"他引我到内室的茶桌旁,转身去泡茶。

我趁机打量四周。这间内室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古画,其中一幅描绘的赫然是凤凰栖于梧桐的场景,笔法精湛,栩栩如生。

"喜欢那幅画?"男子端着茶回来,顺着我的视线问道。

"很漂亮。"我谨慎地回答,接过茶杯。茶水温热,香气扑鼻,浅尝一口,竟是我最爱的梧桐花茶味道。

"我叫陆尘吾,是这家店的主人。"他坐在我对面,自我介绍道。

"我叫凤......"我差点脱口而出真名,及时刹住,"我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

这也不算说谎吧。醒来后,我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纱。

陆尘吾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身上没有任何证件,穿着也很特别,再加上失忆......"他顿了顿,"介意我暂时叫你'小凰'吗?凤凰的凰。"

我心头一震,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是巧合吗?还是他看出了什么?

"为什么是'凰'?"我试探地问。

他指了指墙上的画:"看到那幅画时,你眼神变了。而且......"他忽然伸手轻轻拂过我的发梢,"你的头发在阳光下会泛出金色的光泽,很像传说中的凤凰羽毛。"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耳根发热,却奇异地不觉得反感。也许是因为他做得很自然,就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小凰......"我轻声重复,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可以。"

陆尘吾微微一笑:"那么,小凰,在你恢复记忆前,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二楼有空房间,你可以帮忙打理店铺作为交换。"

我本该拒绝的。一个陌生男子邀请失忆的女子同住,怎么想都不妥。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我,可以信任他。

"好。"我听见自己说。

当晚,躺在二楼客房的床上,我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思绪万千。这里的一切都如此奇怪,却又莫名地令人安心。尤其是陆尘吾......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条小巷?又为何对我这般友善?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同样的月亮,此刻也照耀着凤凰族的领地吧?童铃和凤云泽在做什么?族人可曾发现我的失踪?还有我的记忆……

带着这些疑问,我渐渐沉入梦乡。梦中,我仿佛听到娘亲的声音在低语:"找到梧桐,才能回家......"

与此同时,远在九天之上的凤凰族领地

"还没找到曦凰?"凤云泽焦躁地在议事厅踱步,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她已经失踪三天了!"

童铃柔弱地靠在一旁,眼中含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泽哥哥就不会和姐姐吵架......"

"不是你的错。"凤云泽揉了揉太阳穴,"曦凰最近确实太过任性了。"

一位长老犹豫地开口:"族长,有巡逻的族人说,曾看到小殿下化作凤凰真身飞向凡间......"

"胡说!"凤云泽厉声打断,"曦凰再任性也不会私自下凡!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童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恢复楚楚可怜的模样:"泽哥哥,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曦凰姐姐因为解除婚约一时想不开,偷偷去了凡间?我听说......"她欲言又止。

"听说什么?"

"听说凡间有些魔族余孽在活动,他们最喜欢引诱我们神族堕落......"童铃轻声说,"曦凰姐姐那么骄傲,突然被解除婚约,万一被他们钻了空子......"

凤云泽面色大变:"立刻组织精锐小队,秘密前往凡间寻找曦凰!记住,不要惊动人类政府。"

童铃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计划正顺利进行——凤曦凰落入凡间失去法力,而凤凰族的搜寻只会把她逼得更远。等到时机成熟,她自有办法让这位"高贵的凰女"永远消失。

3.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我猛地睁开眼,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我叫谁?

脑子里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好像想起了,我叫小凰,被陆尘吾救了,这是陆尘吾的栖梧阁。

可是,为啥以前的事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坐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我只有最近三天的记忆了,但奇怪的是,我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并不感到特别不安,仿佛内心深处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梳洗完毕后,我换上陆尘吾为我准备的衣裙——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淡蓝色长裙,布料柔软舒适,比初来时穿的那件要合身得多。他说是在附近服装店买的,但我注意到这些衣服的剪裁和质地绝非普通店铺能提供。

下楼时,店里已经亮起了柔和的灯光。陆尘吾正站在梯子上整理高处的古董,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我:"早,小凰。睡得好吗?"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几乎像是一幅古典油画中走出的贵族。

"还不错。"我走到柜台边,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器物——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酒杯,"这是什么?"

"西周时期的青铜爵,用来盛酒的。"他小心地将它放回架上,从梯子上下来,"饿了吗?我买了早餐。"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内室,桌上摆着几样我没见过的食物:金黄色的长条状面点、白色浓稠液体,还有几片烤得焦黄的面包。

"油条、豆浆和吐司。"他指着介绍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些。"

我试探性地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和浓郁的油香立刻征服了我:"好吃!"

陆尘吾轻笑出声:"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倒了杯豆浆推到我面前,"配这个试试。"

早餐后,陆尘吾开始教我认识店里的各种古董。他的讲解细致耐心,从年代背景到制作工艺,甚至每一件器物背后的故事都信手拈来。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很快理解并记住这些知识,仿佛大脑深处有个声音在确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你学得真快。"中午休息时,陆尘吾递给我一杯花茶,眼中带着赞赏,"一般人要花几个月才能掌握这些基础知识。"

我捧着茶杯,感受着温热透过瓷壁传递到掌心:"可能是因为这些古董让我有种熟悉感。"犹豫了一下,我补充道,"就像...曾经见过一样。"

陆尘吾的目光突然变得专注起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说不清楚。"我摇摇头,"就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醒来后细节都模糊了,只留下一种感觉。"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收留我的男人英俊得过分——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同于凤云泽那种张扬的俊美,陆尘吾的好看是内敛的,像一本装帧古朴却内容深邃的书。

"怎么了?"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微微挑眉。

"没什么。"我赶紧低头喝茶,感到耳根有些发热。

下午,陆尘吾教我使用店里的收银机和电脑。这些现代科技产品对我来说简直像是天外来物,但在他耐心的指导下,我很快掌握了基本操作。

"这是手机,现在人手一台的通讯工具。"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递给我,"已经设置好了,里面有我的号码,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发光的方块,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一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我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当心。"陆尘吾及时托住我的手,这一接触让那股电流感更强烈了。我们同时抬头对视,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琥珀色,让我有种熟悉感。

"谢谢。"我迅速抽回手,心跳突然加速。奇怪,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碰了下手指而已。

陆尘吾也轻咳一声退后半步:"我...我去仓库整理新到的货品,你可以在店里随便看看,熟悉下环境。"

他离开后,我长舒一口气,试图平复异常的心跳。一定是我的身体太敏感了。

拿着手机,我开始在店里随意走动,研究各种陈列品。栖梧阁比我想象的要大,除了前面的展示区,后面还有几个专门陈列特定类别古董的小房间。我走进其中一间,里面摆放的多是与鸟类有关的文物——青铜鸟形尊、凤凰纹玉佩、鎏金银雀钗等等。

房间中央的独立展台上,放着一尊约一尺高的凤凰雕像,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红色玉石,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纤毫毕现。不知为何,它对我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雕像——

刹那间,一道金光从凤凰雕像的眼睛迸射而出,整个房间被映照得如同白昼。我惊叫一声后退几步,金光随即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凰?怎么了?"陆尘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没、没什么!"我慌忙回应,"只是被展品的精细程度震撼到了。"

我心跳如雷地盯着那尊雕像。刚才那是幻觉吗?还是说......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激活了它?

正当我陷入思考时,店门的风铃突然响起,表示有客人来了。我赶紧整理表情走出去,看见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年轻男子站在柜台前。

"您好,欢迎光临栖梧阁。"我学着陆尘吾平时的样子打招呼。

男子转过身,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你是新来的店员?陆尘吾呢?"

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陆先生在仓库,我去叫他。"

"不必了。"男子摆摆手,自顾自地在店里转悠起来,"我和他是老朋友了,自己看看就行。你是...他亲戚?"

"我是...助手。"我谨慎地回答,下意识地与这个陌生人保持距离。

"周明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陆尘吾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抱着一只木箱走进前厅,看见我们时明显加快了脚步。

"路过看看。"名叫周明远的男子露出一个假笑,目光却仍钉在我身上,"不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姐?"

陆尘吾不动声色地站到我前面,挡住了周明远的视线:"这是小凰,我的新助手。小凰,这是周明远,隔壁画廊的老板。"

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周明远却不肯罢休:"小凰?全名是什么?从哪里来的?看着不像本地人。"

一连串的问题像箭一样射来,我感到一阵不适。陆尘吾的背脊微微绷紧:"明远,别吓着我的助手。小凰刚来城里不久,还在适应。"

"是吗?"周明远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只是好奇,毕竟陆老板一向独来独往,突然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助手...难免让人多想。"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陆尘吾放下木箱,声音冷了几分:"有什么事直说吧。"

"听说你最近收了批汉代漆器?"周明远终于移开视线,转向正题。

"消息倒是灵通。"陆尘吾领他去看新到的货品,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松了口气,回到柜台后整理票据,却仍能感觉到周明远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这个人让我浑身不舒服,就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半小时后,周明远终于离开。陆尘吾关上门,转身时脸上带着歉意:"抱歉,周明远这人一向没什么分寸。"

"他好像对我很好奇。"我低声说。

陆尘吾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以后如果我不在,他来了你就说有急事躲到内室去。这人...背景复杂,最好保持距离。"

我点点头,没有追问。傍晚时分,陆尘吾教我锁门关店。当卷帘门缓缓降下时,我突然注意到对面街角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形轮廓莫名地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看什么呢?"陆尘吾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可能是错觉吧。

晚餐是陆尘吾亲手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却异常美味。我惊讶于他的厨艺,他则笑着说独居久了自然学会照顾自己。饭后,他坚持让我去休息,自己收拾餐具。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种种。凤凰雕像的异常反应、周明远的古怪态度、街角的那个身影...还有与陆尘吾手指相触时那种奇妙的电流感。这一切都让我更加确信,这个看似平静的古董店隐藏着许多秘密。

而最令我困惑的是,为什么陆尘吾会对我这个"失忆的陌生人"如此照顾?仅仅是出于好心吗?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我闭上眼睛,试图捕捉那些飘忽的记忆碎片。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

"凤曦凰......"

4.

火焰。

到处都是火焰。

我站在一片火海中央,金红色的烈焰舔舐着我的皮肤,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相反,这些火焰像是与我血脉相连,随着我的呼吸起伏跃动。

远处,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矗立在火海中心,金色的叶子在热浪中轻轻摇曳。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向我伸出手——

"小凰?小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从梦境中拽出。我猛地坐起,发现掌心全是汗,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窗外,天刚蒙蒙亮。

"你没事吧?我听到你在喊叫。"陆尘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做了个噩梦。"我勉强回应,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火烤过。

门外沉默了几秒:"我煮了安神茶,放在门口了。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下床取茶。茶杯温热,散发着淡淡的菊花香。我小口啜饮,试图平复仍在狂跳的心脏。

这是第三次做同样的梦了。自从触碰那尊凤凰雕像后,这些梦境就开始频繁造访。更奇怪的是,每次梦醒后,我都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是被封印的力量试图冲破束缚。

茶喝到一半,我突然注意到右手食指指尖有一抹焦黑。凑近闻了闻,是火烧过的味道。我惊恐地检查床单,果然在对应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烧焦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火......

浴室里,我拼命搓洗手指,却怎么也去不掉那抹黑色。最后只好用创可贴包住,对陆尘吾谎称是不小心被纸割伤。

早餐时,陆尘吾宣布今天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古董拍卖会。"正好让你见识下行业内的交易流程,"他边说边切着盘中的煎蛋,"而且这次有几件不错的青铜器,你应该会感兴趣。"

"就我们两个人去?"我问完就后悔了,这问题听起来太刻意。

陆尘吾唇角微扬:"放心,是很正规的场合。周明远也会去,不过我们不用理他。"

想到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我顿时食欲减半。

拍卖会在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举行。陆尘吾给我准备了一套米色西装套裙,说这样打扮更符合场合。当我从房间出来时,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不合适吗?"我低头看了看。

"不,很合适。"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我们走吧。"

拍卖现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奢华。水晶吊灯下,衣着光鲜的买家们坐在排列整齐的座椅上,举牌竞价。陆尘吾领我到前排就座,低声为我讲解拍卖规则和注意事项。

"接下来是第37号拍品,商晚期青铜饕餮纹方鼎,起拍价八十万。"拍卖师掀开红布,露出一尊通体青绿、纹饰繁复的青铜鼎。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我却不自觉地皱起眉——这尊鼎看起来精美绝伦,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觉得怎么样?"陆尘吾凑近我耳边问,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我心头一颤。

"假的。"我脱口而出。

陆尘吾挑眉:"哦?这么肯定?"

我仔细盯着那尊鼎,突然明白了违和感的来源:"纹饰方向不对。商周时期的饕餮纹眼睛应该是......"我顿住了,惊讶于自己竟能如此专业地指出问题。

陆尘吾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继续说。"

"应该是微微凸起的,而这尊鼎的纹饰全是平面雕刻。而且铜锈颜色太均匀了,像是人工做旧的。"我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观察。

陆尘吾轻轻点头:"眼光不错。这确实是件高仿品,不过能一眼看破的人不多。"他顿了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时语塞:"就...感觉不对劲。"

他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这时,竞价已经攀升到一百二十万,陆尘吾突然举牌:"一百五十万。"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刚才不是说这是赝品吗?

最终,陆尘吾以一百八十万的价格拍下了那尊鼎。交易完成后,几位业内人士围上来恭贺他捡到宝贝,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出了鼎的伪造痕迹。

"陆老板果然慧眼如炬!"一位白发老者赞叹道,"不知这位小姐是?"他看向我,目光中带着探究。

"我的助手,小凰。"陆尘吾简短介绍。

"小凰姑娘也看出了问题?"老者追问。

在陆尘吾鼓励的眼神下,我简要重复了之前的判断。老者听完后连连点头:"后生可畏啊!陆老板,你这助手不简单。"

离开拍卖会时,天色已晚。陆尘吾说那尊假鼎会退还给卖家,而他的公开揭穿会让那个造假团伙在业内难以立足。"这是行规,"他解释道,"造假可以,但被当场识破就要认栽。"

夜风微凉,陆尘吾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我们沿着河畔步行回家,远处城市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金。

"今天表现很好。"陆尘吾突然开口,"你对古董的直觉...很特别。"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也不知道那些知识从哪来的,就是...自然而然出现在脑子里。"

"记忆有恢复的迹象吗?"

"只有一些碎片。"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提那些奇怪的梦和烧焦的床单,"有时候看到某些东西会觉得熟悉,但具体细节又想不起来。"

陆尘吾停下脚步,转向我:"别着急,记忆这种事勉强不来。"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格外温柔,"无论你想不想得起来,你都是你。"

这句话莫名触动了我的心弦。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几缕发丝粘在唇边。陆尘吾抬手轻轻替我拨开,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唇角,那一小块皮肤顿时像被火燎过般发烫。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缓缓低头——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刺破静谧。陆尘吾猛地后退一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抱歉,我得接这个电话。"

他走到几步外低声交谈,我隐约听到"确定位置"、"不要打草惊蛇"之类的只言片语。当他回来时,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但眼中仍有一丝未褪去的锐利。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没什么,生意上的小问题。"他勉强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陆尘吾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张望。快到家时,他突然拉住我拐进一条小巷:"走这边,近一些。"

小巷幽深黑暗,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提供微弱照明。走到一半,陆尘吾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怎么了?"

"好像看到个熟人。"他拍拍我的肩,"就一分钟,别乱跑。"

不等我回应,他已经快步消失在巷子拐角。我站在原地,不安逐渐蔓延。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响动,像是重物倒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几分钟后,陆尘吾回来了,呼吸略微急促,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

"走吧。"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打了个招呼。

"你的手怎么了?"我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腕处的袖子有一片深色痕迹。

"不小心蹭到墙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回去吧,我累了。"

回到栖梧阁后,陆尘吾直接去了二楼浴室,说有工作要处理让我先休息。但我分明看到楼梯上滴落了几点暗红色液体——是血。

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犹豫要不要去问个清楚。正在这时,一阵微风从没关严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气味——焦糊味,混合着某种奇特的香气,像是...燃烧的梧桐木?

夜深人静时,我悄悄来到陆尘吾房门外,想确认他的伤势。门缝下没有灯光,他应该已经睡了。我正要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呻吟声。

顾不上多想,我轻轻推开门——门没锁。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勾勒出床上的人形轮廓。陆尘吾半靠在床头,上衣褪到腰间,正咬着毛巾给自己右臂上药。借着微光,我看清了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像是被利爪撕裂的,周围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谁?"他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如刀。

"是我。"我打开灯,走到床前,"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尘吾迅速拉上衣服,但已经晚了:"只是皮外伤,不想吓到你。"

"在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直视他的眼睛,不容他逃避。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最终,陆尘吾叹了口气:"有人跟踪我们,可能是想抢劫。我解决了他们,但不小心挂了彩。"

"解决了?"我敏锐地抓住这个模糊的用词。

"打跑了。"他纠正道,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真的没事,小凰。这种伤我以前受过更重的。"

我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墨绿色的药膏,散发着苦涩的草药味。旁边还有几本翻开的古籍,其中一页上画着某种猛禽的图案。

"你自己能处理好吗?"我轻声问。

"嗯。"他点点头,表情柔和下来,"谢谢关心。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开店。"

回到自己房间后,我久久无法入睡。今晚的一切都透着古怪——陆尘吾的伤绝不是普通劫匪能造成的,那些古籍和药膏也表明他似乎早有准备。还有那股梧桐木燃烧的气味......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我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的焦黑痕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那些梦不是普通的噩梦,如果指尖的灼痕不是意外......

那么,我到底是什么人?而陆尘吾,又到底是什么人?

5.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我早早醒来,脑海里仍回放着昨晚看到的可怕伤口。陆尘吾说只是皮外伤,但那道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明显不是普通利器造成的。

我轻手轻脚地下楼,发现厨房灯已经亮了。陆尘吾正在煮咖啡,右臂上随意缠着绷带,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你应该多休息。"我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接过咖啡壶。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早啊,管家婆。"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我耳根一热,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我又板起脸:"伤口处理干净了吗?那种颜色看起来不像普通伤。"

陆尘吾的笑容僵了一瞬:"你懂得还挺多。"

"直觉。"我倒了杯咖啡递给他,"让我看看伤口。"

"真的没事——"

"给我看。"我坚持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坚决。

陆尘吾盯着我看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在餐桌旁坐下,慢慢解开绷带。在晨光下,那道伤口看起来比昨晚更骇人——约三寸长,皮肉外翻,周围的青紫色已经扩散到手掌大小,中央位置甚至有些发黑。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绝对不是普通伤口!"

"是被...特殊材质的东西划伤的。"他含糊其辞,"我已经上了药,过几天就好。"

"什么药?昨晚那种绿色药膏?"我站起身,"在哪里?我去拿。"

陆尘吾指了指楼上:"书房左边抽屉,但小凰——"

我没等他说完就冲上楼。书房门虚掩着,我推门而入,一股陈旧纸张和墨香扑面而来。左边抽屉里果然放着那碗墨绿色药膏,旁边是几本摊开的古籍。我匆匆扫了一眼,其中一页上画着某种猛禽与火焰的图案,文字部分提到了"凤凰真火"和"魔族利爪"。

凤凰?魔族?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好熟悉的词语,仿佛触及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找到了吗?"陆尘吾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来了!"我赶紧拿起药碗下楼。

回到厨房,我让陆尘吾把手臂平放在桌上,自己则用棉签蘸取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周围。药膏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混合着淡淡的梧桐木香。

"这药...很特别。"我低声说,手指轻轻拂过伤口边缘完好的皮肤。他的皮肤比常人温度要高,触感却意外地细腻。

陆尘吾微微屏住呼吸:"祖传配方。"

当我涂抹到伤口中央时,他突然肌肉紧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疼吗?"我立刻停手。

"有点。"他勉强笑了笑,"这种伤...药膏会刺激神经末梢。"

我放轻动作,俯身轻轻吹了吹伤口:"小时候我...我好像记得有人这样帮我缓解疼痛。"这个记忆碎片突然闪现,让我自己也愣了一下。

陆尘吾的眼神变得深邃:"是吗?"

"很模糊的画面。"我摇摇头,继续专注地处理伤口。重新包扎时,我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手腕内侧的脉搏点,一股奇异的电流感突然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我差点松手。

陆尘吾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琥珀金色。我们同时抬头,四目相对的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的眼睛..."我轻声说。

他迅速眨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常的深褐色:"怎么了?"

"没什么。"我低头继续包扎,心跳如雷。刚才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就像...就像我梦中那棵梧桐树下的身影。

包扎完毕,陆尘吾活动了下手臂:"谢谢,手法很专业。"

"今天别去开店了,休息一天吧。"我建议道。

"不行,今天有个重要客户要来取货。"他站起身,伤口似乎已经不那么疼了,"不过你可以帮我接待,我在后面指导。"

栖梧阁照常营业。整个上午,我都坐在柜台后接待零星客人,而陆尘吾则在后面的工作室整理货品。中午时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推门而入,手里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杖头雕刻成凤凰形状,眼睛处镶嵌着两颗红宝石。

"欢迎光临栖梧阁。"我机械地念出迎宾语,眼睛却无法从那根拐杖上移开。那凤凰雕刻栩栩如生,让我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老者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就是陆老板的新助手?"

"是的,我叫小凰。请问您需要什么?"

"小凰?"老者意味深长地重复道,"有趣的命名。"他走近几步,突然压低声音,"凤凰栖梧桐,游必四方,去必思归。"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某个锁。眼前闪过一幅画面——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梧桐树下对我说着同样的话。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柜台才没跌倒。

"你没事吧?"老者伸手扶我,他的手掌出奇地温暖。

"小凰?"陆尘吾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快步走到我身边,对老者点头致意,"徐老,您来了。"

"陆老板。"老者——徐老松开我的手,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你这位助手...很有意思。"

陆尘吾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她刚来不久,还在学习。"

徐老呵呵一笑,不再多言,跟着陆尘吾去内室看货。半小时后,他带着一个锦盒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小姑娘,有空可以来城东的'百草轩'找我喝茶。"

陆尘吾送走徐老后,脸色不太好看:"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些奇怪的话,什么凤凰梧桐之类的。"我如实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熟悉..."

陆尘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徐老精通古文,可能是在引用什么典故。别多想。"

下午的生意很清淡。陆尘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查看手机。临近傍晚时,一条消息让他的表情瞬间凝重。他快步走进后院,我隐约听到他在电话中说"确定是魔族?"和"加强监视"之类的话。

晚饭后,陆尘吾突然提议:"今晚城西有灯光节,想去看看吗?"

"你的伤..."

"已经好多了。"他活动了下手臂证明给我看,"而且医生说适当活动有助于恢复。"

灯光节比我想象的还要壮观。整个公园被各式彩灯装点得如梦似幻,人流如织。陆尘吾始终走在我外侧,小心地隔开拥挤的人群,偶尔还会虚扶我的后背指引方向。

"怕走丢的话,可以拉着我的袖子。"在人流最密集处,他半开玩笑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这样更保险。"

陆尘吾的手掌温暖干燥,比常人的体温略高,握起来异常舒服。他明显愣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

我们沿着灯海漫步,欣赏各种造型的灯饰。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湖边时,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倒映在湖面上,形成双重美景。

"好美..."我仰头赞叹。

陆尘吾却没有看烟花,而是专注地看着我的侧脸:"是啊,很美。"

我转回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在烟花变幻的光芒下,他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光彩。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的睫毛。

就在这一刻,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连串画面——金红色的火焰、参天的梧桐、一个模糊的身影向我伸出手...

"啊!"我捂住突然刺痛的太阳穴,踉跄了一下。

"小凰?"陆尘吾立刻扶住我,"怎么了?"

"头疼...突然看到一些画面..."我喘息着说,"火焰、大树...还有..."

陆尘吾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我们回去。"

回程的出租车上,我靠窗休息,那些记忆碎片仍在脑海中翻腾。陆尘吾坐在旁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了我空间,又随时准备扶我。

回到栖梧阁后,他给我泡了杯安神茶:"喝了早点休息,如果还有不适就叫我。"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跳出一条消息:「魔族活动加剧,童姓女子疑似与魔君接触,凤凰族危。」

童姓女子?好熟悉的姓,可这人又是谁?……

"你还好吗?"陆尘吾迅速按灭屏幕,关切地问。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勉强笑了笑,决定暂时不提看到的消息。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发生的一切——徐老的奇怪话语、陆尘吾的神秘短信、灯光节上的记忆闪回——都让我更加确信关于我还有一个大秘密,而陆尘吾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告诉我。

我举起手,借着月光观察自己的指尖。那个焦黑的痕迹已经淡了很多,但仍清晰可辨。如果...如果我真的能操控火焰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我轻轻打了个响指,小声念道:"火。"

什么都没发生。

我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失望。正当我准备放弃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点微弱的火苗"噗"地一声冒了出来,又迅速熄灭。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但指尖残留的灼热感和空气中淡淡的焦味证明那不是幻觉。

我真的能召唤火焰!

兴奋之余,我决定再试一次。这次我集中精神,想象体内有一股能量流向指尖

"轰!"

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突然从我掌心窜出,直接点燃了床单。我惊慌失措地拍打火焰,却让火势蔓延得更快。就在火焰即将失控的瞬间,房门被猛地推开。

陆尘吾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青铜壶。他二话不说打开壶盖,一股清流喷洒而出,瞬间熄灭了火焰。

房间里弥漫着焦糊味和烟雾。我们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结结巴巴地说,心脏狂跳不止。

陆尘吾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平静:"没事,可能是电路问题。"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检查被烧焦的床单,"明天换新的就行。"

"电路问题?"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明明看到火是从我手里——"

"小凰。"他打断我,声音异常柔和,"有些事情...现在解释不清。但请你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你在这里都是安全的。"

他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答应我,不要再尝试...那种能力,至少现在不要。很危险。"

我盯着他深邃的眼睛:"你知道我是什么,对不对?"

陆尘吾沉默了片刻,最终只说:"睡吧,明天还要开店。"他转身离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如果再做那些梦...可以来叫我。"

门轻轻关上,留下我一人坐在焦黑的床单上,思绪万千。陆尘吾明显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却选择隐瞒。而今晚的意外证明,我确实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远处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鸟鸣,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我摩挲着指尖,那里仍残留着火焰的温度。

无论陆尘吾隐瞒了什么,无论我究竟是谁,有一点已经确定——我的人生,从今晚开始,将不再相同。

6.

指尖残留的灼热感仿佛还在,昨夜那失控的火焰和陆尘吾深邃的目光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是什么?他又是谁?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几乎窒息。

早餐桌上气氛微妙。陆尘吾手臂的绷带换成了更简洁的敷料,他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场小小的火灾和随之而来的对话从未发生。但我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

“今天天气不错,”他放下咖啡杯,语气轻松得刻意,“要不要出去走走?买点东西,换换心情。”

我明白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也感激他不再追问昨夜的事。“好。”我点点头,也许离开这充满秘密的古董店,接触外面喧嚣的世界,能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一些。

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洒在拥挤的人行道上。陆尘吾走在我身边,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目光却时刻留意着四周,像是在警惕着什么。这让我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想买些什么?”他问,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就…随便看看。”我回答,目光却被街对面橱窗里一件火红色的长裙吸引。那颜色如此纯粹,像燃烧的火焰,像……我梦中那片火海。

陆尘吾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喜欢?去试试?”

就在我们准备过马路时,意外发生了。

人行道绿灯亮起,人群开始流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挣脱了妈妈的手,兴奋地冲向对面,他手中五彩的风车在阳光下旋转。而侧方,一辆失控的快递车正疾速冲来,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却无法阻止庞大的车身滑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宝宝——!”孩子母亲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周围的人惊恐地瞪大眼睛,有人捂住了嘴。孩子的母亲绝望地向前扑去,却已来不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从我丹田处炸开!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视野边缘染上炽烈的金红色。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动了——身体快于思想,像一道离弦的箭矢,带着撕裂空气的灼热感冲了出去!

“小凰!”陆尘吾的惊呼声被甩在身后。

在快递车即将撞上男孩的瞬间,我一把将他小小的身体搂入怀中,巨大的惯性带着我们向前扑倒。为了保护他,我本能地将自己垫在下面,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砰!”一声闷响。

“滋啦——”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停住,快递车的前轮离我的腿不到一尺。

死寂。然后是爆发的喧哗。

“天啊!”

“她怎么过去的?!”

“好快!我都没看清!”

“快拍!拍下来!”

怀里的小男孩似乎吓呆了,几秒后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他的妈妈连滚爬爬地冲过来,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感谢,从我怀里接过孩子,紧紧抱住。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惊呼。

“火!她手上有火!”

“快看!她的头发!”

我低头,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掌心,竟有微弱的、尚未完全熄灭的金红色火苗在跳动!而垂落的几缕发丝末端,正飘散出淡淡的焦糊味和微不可查的青烟!

“不…不是我…”我下意识地想辩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迅速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掌拢入他的掌心,用力一捏。残余的火星瞬间熄灭。同时,一件带着熟悉檀香味的外套兜头罩下,将我整个人裹住,隔绝了所有探究的目光和手机的镜头。

“别说话,跟我走。”陆尘吾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半扶半抱着我,分开拥挤嘈杂的人群,迅速拐进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我急促的喘息声和他沉稳的心跳声隔着衣物传来。

“你……”我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

“力量失控了。”他掀开外套一角,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后背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的撞击,但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陆尘吾脸色凝重,“而且肯定有人拍下来了。我们必须立刻回去。”

栖梧阁的大门在我们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陆尘吾立刻拉下了所有窗帘,店内瞬间陷入昏暗。他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脸色越来越沉。

“已经上热搜了。”他把屏幕转向我。

标题触目惊心:《神秘女子瞬移救人,疑能操控火焰!》

视频虽然晃动模糊,但清晰地捕捉到了我快如鬼魅的移动速度,以及最后掌心跳动火焰的特写!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卧槽!超能力?!”

“特效吧?拍电影?”

“坐标XX路!目击者在此!是真的!她身上还有股好闻的焦香味!”

“会喷火的奇女子?爱了爱了!”

我浑身冰凉,手脚发麻。暴露了!彻底暴露了!这视频会被谁看到?他们会不会把我拉去切片研究?

“怎么办?”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尘吾眼神锐利如刀,快速拨通一个电话:“老徐,网上那个视频,帮我处理掉,尽最大可能压制传播。对,就是栖梧阁这边。另外,我这边可能不太平了,帮我留意一下异常动静。”他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看向我,“别怕,徐老在信息处理方面有些手段。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我的心沉入谷底。果然,建国之后是不许成精的,我应该要被拉去切片了吧……

夜幕降临,栖梧阁像一座孤岛,被城市的霓虹包围。陆尘吾没有开灯,我们在昏暗中沉默地坐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他们……会来吗?”我低声问。

我问的研究人员

“会。”陆尘吾的声音很肯定,他站在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寂静的街道,“童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视频虽然模糊,但她一定能认出是你。而且……”他顿了顿,“你爆发力量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对于追踪者来说,就像黑暗中的灯塔。”

童铃?这是谁?好熟悉,她是研究人员?

话音刚落,店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一股阴冷、带着腐朽气息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穿透门窗,席卷而来!橱柜里的瓷器、玻璃器皿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来了!”陆尘吾眼神一凛,猛地将我拉到他身后。

“砰!哗啦——!”

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也不必这么……

古董店临街的两扇巨大落地窗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射入店内!紧接着,三道包裹在浓郁黑气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眸。浓烈的魔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凤曦凰,”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奉童铃大人之命,带你回去。”

我还在考虑黑衣人说的话是啥意思,他在叫谁?

“做梦!”陆尘吾将我护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进入战斗姿态。他身上那股温润儒雅的气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如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不知死活的人类!”另一个黑衣人嗤笑一声,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黑烟直扑陆尘吾,手中凝聚出一把燃烧着黑焰的短刃,直刺他心脏!

陆尘吾不退反进!他身形快得留下一道残影,侧身躲过致命一击的同时,右手并指如刀,指尖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青铜色金属光泽,狠狠劈向黑衣人持刀的手腕!

“铛!”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那燃烧着魔焰的短刃竟被陆尘吾徒手劈飞!黑衣人闷哼一声,手腕处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另外两名黑衣人见状,同时低吼一声扑上!一个双手结印,地面瞬间冒出无数带着倒刺的黑色藤蔓,毒蛇般缠向陆尘吾的双腿!另一个则张口喷出一股浓稠如墨的黑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致幻气息,笼罩而来!

这……,怎么建国之后这么多妖精,不过,我顾不得犹豫

“小心!”我惊呼,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又开始不安分地涌动。

陆尘吾眼神冰冷,面对围攻竟毫无惧色。他右脚猛地一跺地面,一股无形的震荡波扩散开来,袭来的黑色藤蔓寸寸断裂!同时,他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朴的铜钱,屈指一弹!

“咻——!”铜钱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如流星般射入那团腐蚀黑雾之中!

“嗤啦!”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金光在黑雾中爆开,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瞬间将黑雾净化了大半!

“你……不是凡人!”为首的黑衣人惊怒交加,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现在知道,晚了!”陆尘吾的声音带着肃杀之意。他身影如电,主动出击!他的动作简洁而高效,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千钧之力,指、掌、拳、肘都化为致命的武器,与那层神秘的青铜光泽相配合,竟将两个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却一直冷眼旁观,并未出手。就在陆尘吾一拳将第二个黑衣人轰飞,撞塌了一个古董架时,他动了!

快!快得超出常理!

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陆尘吾身侧,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的鬼爪,无声无息地掏向陆尘吾的背心!时机刁钻狠辣,正是陆尘吾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后面!”我失声尖叫,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陆尘吾仿佛背后长眼,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拧身!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

“嗤啦——!”

锋利的鬼爪虽然避开了要害,却狠狠撕开了陆尘吾右肩的衣物,在他肩胛骨的位置留下了四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伤口!伤口边缘瞬间弥漫开青黑色的魔气!

“呃!”陆尘吾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

“尘吾!”我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看着他强忍痛苦却依然挡在我身前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恐惧攫住了我!体内的热流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

“凰女,该结束了!”为首的黑衣人狞笑着,再次挥爪抓来,这一次,目标是陆尘吾的头颅!

“滚开——!!!”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发出一声尖锐的凤鸣般的怒啸!一股恐怖的热浪以我为中心轰然爆发!

金红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如同狂暴的怒龙,席卷向那个黑衣人!火焰所过之处,魔气如同冰雪消融!黑衣人脸上的面具瞬间融化,露出一张布满魔纹、惊骇欲绝的脸!

“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火焰吞没,眨眼间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剩下的两个重伤的黑衣人惊恐地看着我,如同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连滚爬爬地化作黑烟遁逃而去。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力量爆发的瞬间,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眼前发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凰!”陆尘吾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一个箭步冲过来接住我下坠的身体。

“你…你的伤…”我虚弱地看着他肩膀上那可怕的伤口,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别管我…”他咬牙想抱起我,但失血过多加上魔气侵蚀,让他脚步虚浮,抱着我一起跌倒在地。

“尘吾!”我挣扎着想起身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死死按住。

“别动…消耗太大…休息…”他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最终头一歪,彻底昏迷在我怀里,脸色灰败如纸。

“尘吾!陆尘吾!醒醒!”我拍打着他的脸,声音带着哭腔。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青黑色的魔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周围蠕动,试图向更深处侵蚀。

不行!必须止血!必须处理伤口!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拖到相对干净的内室地板上。顾不上满手的血污,我撕开他伤口附近的衣物。当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眼前时,我倒吸一口冷气。伤口极深,边缘皮肉被魔气腐蚀得发黑发臭。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找到急救箱和干净的毛巾、热水。跪在他身边,我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每一次触碰,他昏迷中都会痛苦地蹙紧眉头。

就在我准备为他包扎止血时,我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在靠近他肩胛骨下方,被撕裂的衣物边缘,一个清晰的印记露了出来——那是一枚梧桐树叶形状的胎记!轮廓清晰,脉络分明,仿佛天然生长在那里!

梧桐叶?!

我如遭雷击!梦里那个温柔的话语瞬间在耳边响起:“凤凰非梧桐不栖……曦凰,你将来一定要找到属于你的那棵梧桐树……”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沾满他鲜血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胎记。

嗡——!

一股奇异而温暖的共鸣感,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瞬间从指尖传遍我的四肢百骸!我体内的灼热感似乎找到了某种呼应,微微震颤起来。而陆尘吾昏迷中紧蹙的眉头,似乎也因为这触碰而舒展了一瞬!

“梧桐……”我喃喃自语,看着昏迷不醒的陆尘吾,巨大的困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交织在一起。

他到底是谁?这片胎记是巧合,还是……?

远处,九天之上的凤凰族议事厅内,童铃正梨花带雨地将手机上的视频展示给凤云泽和众位长老。

“泽哥哥,各位长老!你们看!曦凰姐姐果然在凡间!她不仅暴露了凤凰真身,还用这诡异的能力伤人!这火焰……这火焰分明带着魔气啊!她一定是被魔族蛊惑了!我们必须立刻把她带回来,否则后患无穷!”

凤云泽死死盯着屏幕上那道快如闪电、掌心燃火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惊、痛苦和挣扎。最终,他猛地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玉案,声音冰冷如铁:

“传我命令!集结凤凰卫队!本族长亲自下凡,捉拿叛族者凤曦凰!”

7.

“梧桐树灵……”

我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几个字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我死寂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我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怀中是重伤昏迷、体温高得吓人的陆尘吾

他肩胛骨下方那片脉络清晰的梧桐叶胎记,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微弱的生命脉动。指尖残留的奇异共鸣感尚未消退。

“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温柔的话语在脑海中清晰回响,带着宿命般的沉重砸落。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深处尘封的门扉!

无数的画面碎片汹涌而来——

父母在漫天魔气中浴血奋战、最终化作点点金光的悲壮陨落…

凤云泽抱着哭泣的童铃,对我投来失望而冰冷的目光…

“啊!”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我抱住头,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屏障!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我是凤曦凰!凤凰一族唯一的凰女!

我的爹娘是为守护族人而陨落的英雄!

童铃是魔族的奸细!是她用上古魔器暗算我,将我打落凡间!

凤云泽这个蠢货,被那个蛇蝎女人蒙蔽,不仅解除了我们的婚约,还要亲自来抓我!

而陆尘吾…他根本不是恰巧路过!他一直在找我!保护我!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是…是真正的梧桐树灵!

原来是他。一直是他。

那个在我失去记忆、流落凡间时,如天神般降临救下我的人。

那个收留我、照顾我、教我认识这个陌生世界的人。

那个为了保护我,不惜暴露自身秘密、血染衣襟的人。

那个…让我在朝夕相处中,心弦悄然拨动的人。

竟然是我族等待了数十万年的梧桐树精!是凤凰一族延续血脉、重获新生的唯一希望!

巨大的荒谬感与宿命感交织着冲击我的理智。

“咳咳…”怀中的陆尘吾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肩头的伤口因这动作再次渗出带着青黑魔气的血液。他灰败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骇人,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不行!现在不是震惊和梳理的时候!他快死了!被魔气侵蚀,失血过多!

强烈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复杂的情绪。我必须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地将他平放在地板上。冲进厨房,翻找一切能用的东西——急救箱、干净的毛巾、热水、还有…陆尘吾自己配制的那些神秘的草药!

回到他身边,我用剪刀小心地剪开他伤口周围被血浸透的衣物。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四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青黑色的魔气如同活物般丝丝缕缕地蠕动着,不断侵蚀着周围完好的皮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魔气…”我咬着下唇,心沉到了谷底。凤凰真火是魔气的克星,可我现在的力量失控又虚弱,贸然使用,万一控制不住,只会把他烧成灰烬!

目光扫过旁边那碗墨绿色的药膏。这是陆尘吾自己配的,他之前受伤也用过这个!或许有效!

我毫不犹豫地挖了一大块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边缘。药膏接触魔气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股更浓的苦涩草药味混合着梧桐木的清香弥漫开来。青黑色的魔气似乎被药性抑制,蠕动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些。

有效!我心中一喜,连忙继续涂抹,将整个伤口和周围被侵蚀的皮肤都覆盖上厚厚一层药膏。陆尘吾在昏迷中痛苦地蹙紧了眉头,身体微微颤抖,但并未醒来。

接下来是止血。我用干净的毛巾紧紧按压住伤口上方的血管,希望能减缓出血。毛巾很快被鲜血浸透。看着那刺目的红色,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尘吾…陆尘吾…醒醒…求你了…”我低声呼唤,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淹没着我。我怕他就这样沉睡下去,怕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一切,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此刻汹涌的心绪,他就离我而去。

“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在这里都是安全的…”我握着他滚烫的手,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滴落,砸在他冰冷的手背上,“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不能食言…”

时间在死寂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我一遍遍地为他更换被血浸透的毛巾,一次次试探他滚烫的额头,感受着他微弱却顽强的心跳。每一次心跳的搏动,都让我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一丝。

也许是药膏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的体质特殊,伤口渗血的速度终于开始减缓。但他身上的高温没有丝毫减退,魔气虽然被药性暂时压制在伤口附近,却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盘踞着。

我疲惫地靠坐在墙边,将他上半身小心地挪到我腿上,让他能躺得舒服些。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想要抚平那抹痛苦。

“梧桐树灵…”我低声呢喃,指尖再次滑落到他肩胛骨下方那片梧桐叶胎记上。这一次,共鸣感更加强烈了。一股温暖、坚韧、充满勃勃生机的力量,透过指尖传递过来,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对抗着他体内肆虐的魔气和灼热的高温。

就在这时,陆尘吾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曦…凰…凤…曦凰…”

他在叫我的名字!我的真名!

我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俯身靠近他:“尘吾?你醒了吗?是我,我是曦凰!”

“砰!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古董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和强大的能量碰撞波动!

有人来了!而且这次的能量波动,比之前的魔族爪牙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带着炽热、纯粹而狂暴的凤凰真火的气息!

凤云泽!他亲自来了!

“凤曦凰!叛族者!滚出来!”凤云泽饱含怒火的咆哮如同惊雷,穿透楼板,震得整个栖梧阁都在颤抖!

我瞬间从悲伤中惊醒,心脏狂跳!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气息微弱的陆尘吾,一股决绝的勇气从心底升起。

不能让他再为我受伤了!绝对不行!

童铃的阴谋,凤云泽的糊涂,魔族的陷阱…这一切,该由我来终结!

我小心翼翼地将陆尘吾放平,脱下他给我的那件染血的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指尖最后拂过他滚烫的脸颊和那片梧桐叶胎记。

“等我回来。”我低声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坚定。

站起身,我深吸一口气,体内刚刚因记忆恢复而重新连接的凤凰之力开始缓缓流淌、复苏。虽然依旧虚弱,但足够了。

我挺直脊背,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一步步走向楼梯口。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却又无比坚定。

楼下,一片狼藉。

栖梧阁精致的大门连同门框已经化为了满地焦黑的碎木。凤云泽一身赤金战甲,手持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长枪,如同战神般矗立在破碎的门口,金色的眼眸燃烧着怒火,死死锁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我。他身后,是十余名同样全副武装、气息强大的凤凰卫队精锐。

童铃,那个罪魁祸首,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怯生生地躲在凤云泽高大的身影之后,看向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得意。

“凤曦凰!”凤云泽的声音如同寒冰,“你勾结魔族,残害同族(指童铃派来的爪牙),私逃凡间,暴露神族之秘!罪无可赦!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回族接受审判!”

“勾结魔族?残害同族?”我走下最后一级楼梯,站定在满地狼藉之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凤云泽和他身后的童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凤云泽,我的好‘未婚夫’,你确定要当着这个真正的魔族奸细的面,来审判我这个凤凰族唯一的凰女吗?”

“你胡说什么!”凤云泽勃然大怒,手中长枪火焰暴涨,“死到临头还想污蔑童铃!”

童铃立刻挤出几滴眼泪,紧紧抓住凤云泽的臂甲:“泽哥哥!姐姐她…她果然被魔气侵蚀了神智!竟然这样污蔑我…我好害怕…”

“别怕!”凤云泽护住她,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厌恶,“冥顽不灵!给我拿下!”

两名凤凰卫队战士立刻上前,手中闪烁着符文的锁链如同毒蛇般朝我缠绕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谁敢动她!”

一个虚弱却斩钉截铁、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

所有人震惊地抬头望去。

只见陆尘吾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他脸色苍白如纸,一手捂着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扶着楼梯栏杆,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完全变成了璀璨金色的眼眸,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首先狠狠刺向躲在凤云泽身后的童铃,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

“魔族的走狗,窃取梧桐残枝气息的卑劣树妖!你以为你的伪装能瞒天过海?你以为你勾结魔君,设计陷害凰女,谋夺梧桐之位的阴谋无人知晓?”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童铃脸上的楚楚可怜瞬间僵住,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尖叫道:“你…你胡说!泽哥哥!他污蔑我!他是帮凶!”

凤云泽也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尘吾那双纯粹而威严的金色眼眸,又猛地回头看向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童铃。一个可怕的念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升起。

陆尘吾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我,眼中的金色怒火瞬间化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歉疚,有怜惜,更有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深沉如海的温柔。

“曦凰…”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一字一句地穿透了整个死寂的空间:

“不用再躲藏了。我,陆尘吾,便是你凤凰一族等待了数十万年的——上古梧桐树灵!”

真相,在这一刻,伴随着他肩头滴落的鲜血和眼中的金光,轰然揭晓!

8.

陆尘吾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上古神木特有的沉浑与威严,在狼藉的栖梧阁内轰然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上古梧桐树灵……”

这六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时间瞬间凝滞。凤云泽脸上的暴怒冻结了,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他身后的凤凰卫队精锐们,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燃烧的火焰长枪都黯淡了几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

梧桐树灵!凤凰一族延续了数十万年的传说!早已被认定在神魔大战中彻底灭绝的存在!竟然……竟然就在眼前?而且是以这样一个重伤虚弱、却又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威严的凡人姿态?

“不!不可能!”童铃的尖叫撕破了死寂,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凤云泽身后跳出来,指着楼梯上的陆尘吾,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柔弱,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疯狂的恐惧,“泽哥哥!他在撒谎!他是凤曦凰找来的骗子!他身上的魔气就是证据!快杀了他!杀了这个蛊惑人心的魔物!”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试图用尖锐的声音掩盖自己的心虚。然而,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如同见到天敌般的极致恐惧,却暴露了一切!

凤云泽没有动。他死死地盯着陆尘吾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那纯粹、古老、带着磅礴生命力的金光,绝非魔族所有!那是一种源自天地初开、万木之祖的气息!凤凰血脉深处传来的悸动和渴望,让他握着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梧桐…树灵?”凤云泽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在确认一个天方夜谭。

陆尘吾没有回答他。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我身上。那璀璨的金色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跨越漫长等待终于寻获的释然,有对我此刻处境的担忧,更有一种深沉如海、几乎要将我溺毙的温柔。

“曦凰…”他再次呼唤我的名字,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到我身后来。” 他艰难地向前挪了一步,试图用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次为我筑起一道屏障。

看着他肩头依旧在渗血的伤口,看着他苍白如纸却依旧挺直的脊梁,看着他眼中那份不顾一切也要护住我的决绝,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滚烫的情感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

“不。”我轻轻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在凤云泽、童铃以及所有凤凰卫队惊愕的目光中,我一步步向前,越过破碎的门框,站到了陆尘吾的身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曦凰…”陆尘吾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不解。

我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向凤云泽,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声音也带上凰女应有的威严:

“凤云泽,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你身边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她的真面目!”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刺向脸色惨白、眼神怨毒的童铃。

“她不是梧桐树精!她是魔君座下枯骨老魔用一截沾染了魔血的梧桐残枝点化而成的树妖!她窃取梧桐气息,混入我族,目的就是挑拨离间,制造混乱,最终将我族引向覆灭!是她!用上古魔器将我打落凡间!是她!派出魔族爪牙追杀于我!是她!在你耳边不断污蔑构陷,蒙蔽你的心智!”

“你胡说!血口喷人!”童铃尖叫着,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她猛地抓住凤云泽的胳膊,“泽哥哥!别听她的!她是叛徒!她在蛊惑人心!快杀了她!杀了他们!”

然而,凤云泽却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之大,让童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死死盯着童铃身上逸散出的、越来越浓郁的魔气,又看向我身后陆尘吾那双纯粹的金色眼眸,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挣扎、痛苦和一丝动摇。

“证据…凤曦凰!我要证据!”他低吼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证据?”我冷笑一声,体内沉寂的凤凰之力因愤怒和守护的意志开始疯狂涌动,“你要证据?好!我就给你看!”

不再压制!不再隐藏!

积攒了许久的愤怒、委屈、对父母陨落的悲痛、对族人被蒙蔽的痛心、对陆尘吾重伤的暴怒……所有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与我体内刚刚觉醒的、纯粹而磅礴的凰女血脉之力轰然共鸣!

“唳——!!!”

一声清越嘹亮、穿金裂石的凤鸣自我的灵魂深处响起!响彻整个栖梧阁!响彻云霄!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热浪以我为中心轰然炸开!金红色的火焰不再是零星的火苗,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席卷而出,将我整个人包裹!

烈焰升腾!光芒万丈!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的身形在冲天而起的金红色光焰中开始变化、拔高!

乌黑的长发在火焰中狂舞,化作流淌着熔金般光泽的华丽长翎!

朴素的衣裙被焚尽,取而代之的是由纯粹火焰能量凝聚而成的、流淌着古老符文的赤金羽衣!

一对遮天蔽日、燃烧着熊熊真火的巨大凤翼在我背后豁然展开!每一片翎羽都如同最精美的赤金铸就,边缘跳动着毁灭与重生的火焰!

我的双眸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太阳在燃烧!属于凰女的、凌驾众生的威严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在场的凤凰卫队精锐几乎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地想要跪伏!

这一刻,流落凡间的迷惘少女彻底消失。

站在破碎大地之上的,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族唯一的、真正的凰女——凤曦凰!

“这…这气息…”一名凤凰卫队的老战士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是纯正的凰女真血!殿下没有与魔族勾结!”

“凰女殿下!”另一名战士下意识地单膝跪地。

凤云泽彻底呆住了,如同泥塑木雕。他看着沐浴在神圣火焰中、威严如神祇的我,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深切的悔恨。他手中的烈焰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童铃看着完全形态的我,如同看到了末日,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她身上的魔气再也无法压制,轰然爆发,浓稠如墨的黑雾瞬间将她包裹,她的身形在黑雾中扭曲变化,白皙的皮肤爬上丑陋的黑色树皮纹路,双手化作尖锐的枯枝利爪,哪里还有半分清纯可怜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狰狞的树妖魔物!

“枯骨老魔的孽种!”我金色的眼眸锁定她,声音冰冷,带着审判的意味,“你的戏,该落幕了!”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童铃发出刺耳的尖啸,枯爪猛地抓向自己胸口,掏出一颗跳动着诡异黑绿色光芒的心脏状晶体——那是她的本源魔核!“以我本源!召唤吾主!降临吧!魔君之力!”

她竟要自爆魔核,引动魔君投影降临!

“阻止她!”陆尘吾在我身后焦急喊道,他想冲上来,但重伤的身体让他再次踉跄跌倒,口中溢出鲜血。

“晚了!一起毁灭吧!”童铃疯狂大笑,魔核上的光芒瞬间暴涨到极致!一股恐怖绝伦、带着毁灭与腐朽气息的魔威开始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坏的瞬间——

我动了。

背后的火焰凤翼轻轻一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涅槃重生真意的金红色光束,如同穿越亘古的晨曦,瞬间从我指尖射出!

这道光束,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魔核爆发的恐怖能量,精准无比地贯穿了童铃手中的魔核,也贯穿了她的心脏!

“呃…”童铃疯狂的大笑戛然而止。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那个被纯净火焰灼烧出的、边缘光滑如琉璃的孔洞。魔核在她手中如同冰雪消融,连同她体内的魔气、她的生机,都在那束涅槃之火的净化下飞速湮灭!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为一声不甘的叹息。整个魔化的身躯,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砾,从被贯穿的伤口处开始,寸寸瓦解,化作飞灰,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栖梧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周身燃烧的金红色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以及陆尘吾压抑的咳嗽声。

我缓缓收敛了外放的火焰与威压,巨大的凤翼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体内,恢复了平常的身形,但那双金色的眼眸依旧威严。我转过身,看向跌坐在地、捂着伤口剧烈咳嗽的陆尘吾,眼中的冰冷瞬间化为无尽的担忧和心疼。

“尘吾!”我快步上前,蹲下身扶住他。

“没…没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脸色却比刚才更加灰败,肩头伤口的青黑色魔气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波动而再次活跃起来,疯狂地侵蚀着他。

“凰…凰儿”凤云泽的声音艰涩地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他一步步走上前,看着重伤的陆尘吾,又看看我,最终,这位高傲的凤凰族长,在所有族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地、艰难地单膝跪地!

“凤凰族第七十三代族长凤云泽…有眼无珠,受魔女蒙蔽,致使凰女蒙冤流落,致使梧桐树灵重伤…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悔恨和沉痛,头颅深深低下。

他身后的凤凰卫队精锐,也随之齐刷刷单膝跪地,头颅低垂:“请殿下责罚!”

我没有立刻理会他们。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尘吾身上。他体内的魔气正在疯狂反噬,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普通的草药和包扎,对他这种本源受创、又被高等魔气侵蚀的伤势,根本无用!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他在我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体温越来越高,我的心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梧桐…梧桐树灵…”我无意识地呢喃着,脑中疯狂搜索着所有关于梧桐的记忆。突然,母亲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曦凰,记住…凤凰与梧桐,乃是天地共生之契。凤凰涅槃,需栖于梧桐之上,引动涅槃真火,焚尽旧躯,重塑新生…而梧桐…亦可在涅槃真火的淬炼中,浴火重生,焕发更磅礴的生机…此乃…共生涅槃!”

共生涅槃!

凤凰栖梧桐,涅槃重生!

梧桐承真火,浴火不灭!

唯一的希望!

我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看向跪地的凤云泽,厉声喝道:

“凤云泽!立刻以族长之名,引动所有族人血脉之力,构筑‘九转回天阵’,护佑此地!同时,传讯花界,告知我外祖父,凰女曦凰,将引涅槃真火,需花界本源之力加持!”

“涅槃?!”凤云泽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骇,“凰儿!你刚刚觉醒真血,力量不稳!强行涅槃九死一生!而且此地…”

“没有时间了!”我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凰威,“按我说的做!立刻!马上!否则,梧桐树灵陨落,我凤凰一族,将永失希望!”

看着陆尘吾迅速流逝的生命气息,凤云泽一咬牙,猛地站起:“凤凰卫队听令!布九转回天阵!以吾之血为引,召族人血脉之力,护佑凰女与梧桐!”

“遵令!”十余名凤凰卫队精锐齐声怒吼,瞬间分散开来,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在栖梧阁周围地面刻画古老玄奥的符文!炽热的凤凰真火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彼此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火焰阵图!同时,一股股微弱但纯粹的血脉之力,仿佛受到召唤,跨越空间,从九天之上的凤凰族地汇聚而来,融入阵图之中,形成一层坚固的金红色光罩,将整个栖梧阁笼罩!

凤云泽则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树叶状信物,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碧绿的光芒冲天而起,射向遥远的花界方向。

做完这一切,凤云泽看向我,眼神复杂:“凰儿…阵已成,讯已传…你…”

我没有再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陆尘吾身上。我将他轻轻放平在地板上,自己则跪坐在他身旁。

“尘吾…”我轻声呼唤,手指温柔地拂过他滚烫的额头,滑过他紧蹙的眉头,最后落在他肩胛骨下方那片梧桐叶胎记上。这一次,共鸣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说过,会保护我…”

“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别怕…我们…一起回家…”

我俯下身,在陆尘吾滚烫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坚定的吻。

然后,我直起身,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神圣的印记!

金色的火焰再次从我体内升腾而起!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炽烈!带着焚尽万物、亦能孕育新生的涅槃真意!

“以吾之名,凤曦凰!”

“引动九天涅槃火!”

“焚吾旧躯,淬吾真灵!”

“栖吾梧桐,共生共荣!”

“涅槃——启!”

轰——!!!

无法形容的璀璨金红色光柱,以我和陆尘吾为中心,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栖梧阁的屋顶,贯穿了凤云泽布下的九转回天阵,直射九霄云外!浩瀚磅礴的涅槃真火如同倒卷的天河,倾泻而下,将我和陆尘吾的身影彻底吞没!

在意识被纯粹火焰吞没的最后一瞬,我感觉到一只滚烫却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耳边似乎传来他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小凰…别怕…我在…”

火焰,成为了世界的全部。

毁灭与新生,在此刻交织。

凰与梧的宿命之契,于凡尘烈焰中,正式缔结。

更新时间:2025-06-11 01:4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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